小镇生活---家园
清晨在啁啾声里醒来,妞妞已在窗口守望多时。她不时吧嗒两下嘴垂涎那些晨起练功的歌唱家。
从厨房和客厅的窗口望出去,Fred家旁边的草地上,三三两两的牛儿低着头吃草。那片草地是Mike家的,有人租了放养他们的牛。再远处是我上班走的高速路,不时有车辆来往,小得像玩具模型。更远处是山,密密生着树。山头上的树手牵手地列着一字长蛇阵。
房前的樱花树一半粉、一半白地开着。即使最微弱的风拂过,也总有些花瓣儿细细碎碎地飘落在草地上。我特别喜欢看晨光里的草地,嫩嫩的绿,掐得出水来似的,上面散落着斑驳的树影、花影。房后的草地上,不时有肥大的野兔出没。我一打开浴室的窗户,妞妞总是蹑足潜踪地跟过来,“蹭”地蹦上窗台,守窗望兔。邻居家的狗也常常来访。小区里大家都叫得出各家狗的名字,而猫因为深闺娇养,除非常常走动的人家,它们的存在往往不为人所知。
六月里,每天清晨,我喜欢在院子里浇水。细细的水珠洒在花草上的声音对我而言是天籁之音。最近终于看了那部英国纪录片,两年前已经做到56up。五十六岁,好像还很遥远,然而想想十年前我还打算着在公司里一路爬梯;再十年前刚出了大学校门,踌躇满志地要走南闯北。五十六岁,一眨眼就会来的。不浪费光阴就是别跟自己较劲,我们都是过客,都是走在路上的人,能带着走的无非是一点点经验和回忆。
眼角余光里突然一点黑影。又是Toby!Toby是Cathy的狗。去年她在背后用歧视的字眼儿称呼我父母,传到我耳朵里,我彻底把这个烟酒嗓的女人划入黑名单。她的狗自然也上了黑名单,Toby还就是条黑狗。Fred说Toby是好狗,落在Cathy手里可惜了。可是我是个小心眼,怎么看都觉得Toby和他主子是一丘之貉。
中国人说的院子是带围墙的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,小区里没有人家有院子。这一家和那一家之间,都以树木隔开。我们家三面都是树。来看房时,看到那些隔离树,我觉得像冰淇淋甜筒,狗熊说像火炬,我们齐声夸赞前房主老头儿的园艺,他面无表情地说:那是鹿啃的,不关我的事。
搬进来以后,很长时间连点鹿的影子也没见着。倒是在C Road上开车的时候,路边草丛里冷不丁地钻出过鹿来。有一次还是一家三口,我们吓出一身冷汗,人家却不紧不慢地、优雅地穿过前方的马路。
冬天晚上从外面回来,刚开上我家的车道,草地上几条黑影闪过。鹿!我们赶紧停下车,不想惊了它们。然而这些精灵还是很快消失在夜色里。第二天我们去查看那些隔离树,根部好像又瘦了些。